2013年10月8日 星期二

蘇遠芳的自傳佳作

蘇遠芳的自傳佳作
2010年3月4日上午8:03公開累積瀏覽 7327
 
 學到老春節回鄉探親訪友, 與他們閒聊, 免不了提起青少年時期在家鄉的生活,求學等等前塵往事。有位親人著意告知學到老,安海鄉親蘇遠芳退休後著書寫自傳,已在網絡上廣為流傳。中學時期蘇遠芳兄與學到老是同班同學,印象中他在運動方面非常出色,與同學相處融合,為人沉默寡言。自從上世紀六十年代中結束學業後,大家各奔前程,已數十年沒有聯絡,如今拜讀其網絡上的大作,才知道此位老同學踏入社會後,人生經歷十分豐富,可以說是多姿多彩!感覺他寫作文筆流暢,文字簡潔,自傳內容豐富,寫出真情實況,令同是經歷那年代的學到老感同身受,而細心閱覽,認為他文才頗佳,《遠芳的自傳》是 佳作也!分享給居港同鄉學友閱覽,他們亦非常讚賞,有感其網絡佳作獲得好評,學到老與蘇遠芳兄有同窗之緣,引以為榮也!今藉雅虎BLOG將老同學之自傳佳作分享予諸多博友閱覽。
蘇遠芳的自傳佳作  
   
我是新中國同齡人
   《遠芳的自傳》上冊
   《跟往事干杯》歌曲
 第一章 苦難的童年
  我的家鄉安海是歷史文化名鎮,位於福建晉江市的西南部。安海,古稱灣海,以其海九十九曲而得名。宋開寶年間,唐名臣安金藏的後裔安連濟徙居灣海,易“灣”為“安”,始稱“安海”。
    用人文薈萃來形容這一方熱土是再恰當不過了。北宋兵部尚書高惠連;參與王安石變化的政治改革家呂惠卿;抒寫千古絕唱《題臨安邸》的南宋詩人林外;明代著名文學家王慎中,藏書家黃居中、黃虞稷父子,禮部尚書黃汝良,民族英雄鄭成功;清代著名書畫家顏儀鳳等出類拔萃的賢才,無一不是靈秀的安海山水滋養出來的。
    安海名勝古跡甚多,有全國第一批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安平橋、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龍山寺千手千眼觀音,還有石井書院等晉江市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1處,都是獨具特色的旅遊文化資源,讓四方遊客尋古懷幽,流連忘返。
    一九四九年對於每一個中國人大多都有著一個相同的記憶:共產黨推翻了國民黨,蔣介石帶著一幫人逃到了臺灣。毛澤東進了紫禁城,並于當年的十月一日在天安門的城樓上大手一揮,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成王敗寇,歷史從來都是這樣寫成的,用不著我們去做太多的感慨。
    本人便是於此新舊交替之際的是年三月三日降臨人世間,看上去這日子也挺不錯。回首來時路,五十又八年過去,餓其體膚、勞其筋骨、苦其心智皆歷盡,卻未能降大任於斯人,幸運大多擦肩而過,遭遇更多的是艱辛與磨難。
    上世紀四十年代的舊中國是怎樣的貧窮與落後,雖如今的年輕人從書本上領略過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畢竟沒有感受過是很難有深刻認知的。新中國確實是從廢墟中爬出來的,整個中國是滿目淒涼、民不聊生,而我又出生在上有五個哥哥,還有四個姐姐的家庭。父親只是一個挑著油桶下鄉販賣花生油之類的小商人,父親老實巴巴,不大善於經營,我的性格也近乎于我的父親,家庭生活的窘迫可想而知。無奈之下父母只得將五哥、四姐、二姐賣給別人。在現代人眼裏,這似乎是很殘忍的事情,但在當時的社會背景裏,卻是司空見慣的事。當時來看還不失為一個“善舉”,起碼放了孩子一條生路。然而無奈畢竟是無奈,帶給人的痛苦和悔恨將是一生一世的,二姐是賣給了一個牧師地痞惡霸,為富者不仁,特別是那些良心缺失的有錢人,買來別人的孩子,不能把他們視同己出,甚至不當人看瘋狂虐待百般淩辱,吃的是豬狗食,過的是牛馬不如的日子。二姐被折磨得死去活來不成人樣,後來承蒙好心人告知,才又將二姐贖回來。四姐被賣到惠安,從此骨肉分別杳無音訊,至今生死不明。
    半個多世紀過去了,童年生活中的辛酸依然無法釋懷,記憶最深刻的便就是一個“餓”字。“民以食為天”,在所有經歷過那段艱辛日子的人們,吃不飽是彼此共同的記憶。米不夠,水來補,一天三頓中稀飯和地瓜是絕對的主角。每到吃飯時間普通人家的桌子上,幾碗稀飯數塊地瓜再加上碟鹹鹹的醃蘿蔔條,便構成了全部就餐內容,能夠吃上一頓乾飯是大人小孩一致的念想。整天下來就是饑腸轆轆,餓得頭發昏腿發軟眼發白是常有的事。哪里能想像今天的孩子挑肥揀瘦,什麼滋補品營養配方,科學合理膳食,否則就營養過剩。我的童年時代無法和現在的小孩相比。現在的小孩基本上不用盼一年之中的某一天哪個什麼節,心中的願望大多是按計劃實現,而我的童年時代每年大概就那麼一天可盼的“立冬”,這是窮人的節日,有錢無錢的人家都會想方設法弄點葷腥之類來“補補冬”,祈望一家人一年下來能有一個好身體。穿就更馬虎了。“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布料少而家裏孩子多,只有過年過節才會添置新衣,好不容易扯幾尺布做成的一件新衣服,還得輪流穿,先是老大,再是老二,等輪到再底下的孩子,衣服已經打滿了補丁,很難分清哪一塊才是最初的布料。現在的年輕人聽了可能會暗自發笑,不過我講的是實話,並非我一家如此、我一人如此,跟著我過著一樣日子的大有人在。我在家中是最小的,有哥哥姐姐的袒護,有父母的呵護尚且都過得如此辛酸,哥哥姐姐們更是可想而知。父母雙親更是苦不堪言,父親挑著百來斤的擔子走村串戶叫賣,再苦再累他也得往前行,因為一家十幾口的人,生計都要靠他挑出來,否則明天全家人吃什麼。
    上世紀的六十年代初,應該是大多數中國人最痛苦難熬的日子,天災人禍一起來。中國政府不甘願附屬聽命于蘇聯這個共產黨老大哥的指揮棒,蘇聯領導人持大國沙文主義態度,從軍事、政治、經濟等方面對中國施加壓力。1960年7月16日,蘇聯政府突然照會中國政府,單方面決定全部召回在中國工作的蘇聯專家。專家撤走時,帶走了所有的圖紙,計畫和資料,並停止供應建設急需的重要設備,使一些重大建設項目和科研專案被迫停工或中斷,給我國的社會主義經濟建設事業造成重大損失。蘇聯斷絕對中國的一切援助,反過來逼中國還債。美國在1961年後逐步介入越南戰爭,由出錢出槍的“特種戰爭”,到美軍直接參戰,戰火逼近中國南大門。印度軍隊也在蘇聯的支持下入侵我國新疆、西藏地方。在國內,臺灣當局進行了一系列政治動員和軍事部署,利用當時大陸的暫時經濟困難,叫喊“反攻大陸”。社會上一些反動分子、貪污盜竊分子、刑事犯罪分子、趁機進行活動。禍不單行三年下來又年年非旱即澇,中國領導人不顧已經逐步展現的嚴重困難,又提出了“持續大躍進”的錯誤口號,從而受到客觀經濟規律的懲罰,使經濟比例失調,物資嚴重匱乏,人民生活更加困難,大量人口非正常死亡,致使全國餓死幾千萬人,父親就在這時期未能挺下來而早早離開人世,丟下孤兒寡母一大群,接下來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然而我的母親是一位在我心中最最偉大的女性,用自己柔弱的身軀呵護著一群兒女,用盡生命中所有的能量散發著光和熱,溫暖著兒女的心。母親自幼父母雙亡,舊社會安海曾發生過鼠疫,她的兩個哥哥染上鼠疫,同一天一個死在房間裏,一個死在廚房,她與弟弟相伴為生。外祖母家,位於安海黃墩村尾的一座破落的老屋子,左邊是一片老松樹埔,房前望去就是一片海。這裏曾有座東橋與聞名天下的安平橋相望。橋直通東石的井林,後來因歷史的變遷,填海造田,石橋的橋板也因填海建東橋水閘而逐漸消失。母親直到15歲時,由姑父主婚嫁給大她12歲的我的父親。母親的童年是不幸的,據母親回憶,她家的大廳是“空嘴廳”,也就是沒有廳門。冬天,北風呼嘯,晚上一個人躺在木板上睡覺,遇到風雨天,雨越下越大,她只得裹衣而坐,徹夜無眠苦渡歲月。
    母親孕育出十個子女,除四姐外個個撫養成人。生活的磨難,命運的不公未能擊垮她,反而讓她變得更加頑強和堅韌。母親無論身處何種逆境,都以一種豁達的胸懷、樂觀的態度直面人生。我曾記得在那食物奇缺的日子裏,有無數次煮的食物太少,根本不夠我們兄弟姐妹吃,一會就被風捲殘雲,等到她來吃時,早就鍋底朝了天。她總是笑著說,都怪我煮得太少,不懂事的我總是責問母親,怎麼不多煮些。小孩哪懂得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母親一生勤勞節儉,終年辛勤勞作,含辛茹苦,從未見她有小憩的時日,即使到後來兒女都成家長大,她也是一生勤勉。孤兒寡母一大家,雖然日子清貧,但家庭和睦。苦澀中也透著甜味,母親言傳身教,總是要求兒女們踏實做事,誠實做人。母親的為人處世,更為鄰里稱道,讓後人尊敬,母親未能給予子女們豐厚的物質財富,卻給了我們不朽的精神餘糧。
有位先賢說過,苦難是一所大學。細細體會,確實有其哲理,大凡經歷過苦難的人,他自然學會了堅強,在面對生活的挫折時,他能處變不驚。貧苦人家父母雖也愛自己的子女,但那只是關愛而沒有溺愛,打從小時候起,我便覺得我挺堅強。小時候的我倒是調皮搗蛋,挺淘氣的一個人,與小夥伴發生矛盾往往是用打架來了結,贏了不會狂喜,輸了也就輸了更不會哭。我對少年時期的自我評價是:勤勞樸素能吃苦,膽大好動有點皮。什麼攀牆爬樹、掏鳥逮蟲,在同齡人中我絕對是高手,毫不吹牛,十來歲就學會了游泳、騎自行車。現在的小朋友會說你說的這個年齡我也會游泳、騎自行車,哪有什麼好驕傲的。那我要問你,你的游泳是怎麼學的?哦,家長或什麼人陪著你到游泳館,買張門票,甚至還得請個教練什麼的,三回五次下來才能在平整光潔,安全係數百分之百的游泳池裏磨磨蹭蹭。我們那時哪里去找游泳館,更不可能有錢請教練,大人工作都忙不過來,哪有閒工夫去陪你。我們那時候的小孩子要學會這些就得到大海裏喝咸水,一來得靠勇敢,二是要有慧根,因為你要能無師自通。再說騎自行車,那時哪里能和現在比,大小各型童車,兩輪多輪都有,還有大人陪著、保護著,我們那時自行車很少,且全是大型的。我記得第一次偷學自行車,雙手握住龍頭,手都舉過了頭頂,自行車的高度與人一樣高。誰來教你?自我實踐。了不起請個玩伴來幫忙牽一牽。腿不夠長坐不上座墊不要緊,左腳踩上踏板,右腳從三角架下麵伸過去踩右邊。摔倒了怎麼辦?扶起車子繼續。機會難得,這次不學會,又不知什麼時候才可以借到自行車了。我記得在我自行車才剛學會那麼一點點時,便借別人的一輛自行車騎到泉州去,上路不多時後面開來一輛大卡車。學自行車在操場上學的沒有和汽車交會的經驗,一時心慌便連人帶車摔了下來,趕緊想從地上爬起來,只見卡車輪子正好擦著腦袋邊呼嘯而過,險啊!我聽到路旁有人發出驚呼的聲音,我是從車輪底下逃生的。不過不膽怯,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又上路了。
    我在學游泳的過程中也是多次險被溺斃,然而天公疼好人,每次都自我解救化險為夷轉危為安,非但沒有淹死,還讓我的泳技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在本人的游泳史上,最為驚險的一次是:有一年的夏天,我到龍湖石窟做打石工時,有一天收工後突然心血來潮想著要回家,晚飯沒吃便匆忙往家裏趕。途經東石,為了能更快回到家中,便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我若從東石港沿江游到安海的安平港,豈不是省了很大一段路嗎?嗯!懵懂的我當時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同時對自己的游泳技能還是挺自信的,如果放在白天敢肯定沒問題,可惜當時歸心似箭思考欠妥,下水一會兒天便完全黑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失去了方向感。遊了好大一陣子,才發現不對勁,似乎越游離安海越遠。同時手裏還舉著衣服,我是單臂側身遊的噢!這不是我要炫耀我的泳技有多麼高超,只不過當時情況就是如此,打石一天的勞累空腹餓著肚子,加上人在水中消耗熱量過大,過一會就累得人困馬乏,無奈之下只得丟掉手上的衣服,改成仰泳才勉強遊上岸,這也算是陷自己於險境。總歸又逃過一劫,抹黑回到家中可已經過了半夜時分。年輕人的勇氣雖然可嘉,但是缺乏理性思考就危險了,還是三思而後行更妥當些。
    說到石窟打石,這也是我人生中的一大苦差。在那個年代,沒書讀沒工做又不想白吃飯,就經親戚介紹到龍湖石窟打石。早晨,天濛濛亮就得出工到山上石窟,夏天地表溫度極高,被陽光曬得灼人,手腳時常被鐵錘打傷,一天汗水流盡直到夜幕降臨,伸手不見五指才收工。到工頭的家中已是星星綴滿湛藍的天空了。這時還要“喂蠶”,就是把鐵錘子放在煤火中燒煉再打尖,以便明天打石頭用。這工序完成後才算一天完工。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吃的是粗糧。我時常想這裏是共產黨領導不著的地方,世上最落後的角落,做最粗重的活。一段時間後,受不了了,就回家改賣冰棒。
    學游泳或是學會了游泳是有一定危險的,安全防範要記牢,不逞強不冒險。在有安全保證的前提條件下,游泳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鍛煉選擇,掌握了這個一技之長有時還能救人一命。現在社會發展了,生命的價值觀似乎也更寶貴了,當然傳媒也更發達了,有誰下水救了一位落水者,又是上電視又是登報紙,政府也好民間也罷把他歌頌成大英雄,事主千恩萬謝,有錢人不惜重金酬謝,當然這也無可厚非,畢竟是救命之恩嘛!若事發在現在,那我可能是位大英雄了,因為我一生中多次救過落水之人,好笑的是幾次落水者被我救起來後便一溜煙逃也似的跑了,連聲多謝都沒得到,哎!說著玩玩,救人於危難是出於我的良知與道義,本來就沒有圖回報這動機,說聲謝謝于我有何用,不說又何妨?當然其中有一個例外:東埕的蔡尚貌不幸溺水,是我將他從閻王爺的鬼門關上拉回來,隔天他的父母煮了一碗還算豐盛的面線送到家中來權當酬謝吧!知足!畢竟有一份心意。有這份能力,下去救人是應該的,不過沒有金剛鑽,千萬別攬瓷器活,搭上自己的小命那就完了。落水之人處在垂死掙扎之中,他內心的驚恐會讓他不顧一切的死纏著你,你若不能在水中經得起折騰,送掉命的救人者也是時常有之的。被救者救人者這之間我想是否還有一個緣分的關係。有一年的暑假,我到安海新車站做建築小工,每天下午收工我都要去黃墩港那裏游泳,一段時間內我從沒間斷。每天許多大人小孩去那裏游泳也從沒聽說出過半點什麼事故,然而有一天傍晚我因有要事沒去成,正好那天發生了兩個中學生在那裏溺水而無人願意去施救遭溺斃的慘劇。假設那天我有去,真不知是否會避免慘劇的發生還是會發生更大的慘劇?總之我肯定會去施救,一是我相信我的泳技,還有我比一般人膽大。當然這些後話於事無補,發發感慨而已!
提起在安海新車站做建築小工的日子,還有另外一個繞不開的話題,金錢利益與親情之間的關係。安海新車站的建築包工頭是蘇某強,此乃何許人也?我的親侄兒,年齡上他比我少不了幾歲,在我大哥的蔽蔭和他身為建築工程師的舅舅提攜之下早已成家立業娶妻生子,而我這個小叔叔卻還是光杆一根。承蒙他那悲天憫人情懷讓我到他工地上去賺口飯吃,(不是混飯吃哦!)炎炎署天烈日如火,近四十度的高溫,肩上扛著幾百斤重的條石,拉磚、鏟土、拌水泥,總之那裏缺人手你就得頂上,否則臉色就不好看了,哪有自家人幫自家人幹活都不賣力,那也是說不過去。可天長日久人的體力也有消耗貽盡的時候,是機器也得有檢修保養吧。叔叔在侄兒的手下做小工,從來不曾享受過任何照顧,每當到了烈日當頭的中午,他怕我們這些小工不賣力幹活偷懶,便親自上陣督戰。把一張小茶几搬到工地前的樹底下,翹著二郎腿,一邊品茗,一邊監視著我們這些小工,面對此情此景真叫人情何以堪?內心失衡時總不免想偷個懶,磨個洋工給他看看如何?他可能看出了點端倪,有次下工後競叫住我說:他有時候忙不能來工地照看,要我幫帶好頭,外面找工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找事幹的人很多之類的話一大籮筐,言下之意只有一個,你必須更加賣力些,否則我顧別人了,憑什麼我必須比別人更賣力些呢?就因為我是他叔叔就更要受他奴役麼?親情、友情講的是互幫互助、互惠互利,一味的索取不要付出那還有何情可言呢?我從那時起便認定當利益和親情攪合在一起時,親情總是顯得那麼脆弱渺小。
    說到膽大,那我可謂是不信神、不怕鬼。當然會有人說像你這種懵懂無知的人哪里懂得怕,其實不然,人的膽量不是與生俱來的,很多是練出來的,與一個人的歷練見識密切相關。俗話說:見怪不怪,什麼陰森恐怖的場景你見多了也就沒什麼了,自然界裏許多鬼鬼怪怪神奇的現象大多也是人的錯覺造成的,一旦被識破也就不足為奇了,當然慢慢地在內心世界也就變得膽大起來了。我的童年時代正處在一個共產黨大搞階級鬥爭,提倡人民民主專政的時代,鬥地主、懲惡霸、清查革命隊伍中的叛徒特務反革命分子,還有一些刑事罪犯比如殺人放火、強姦、搶劫的重刑罪犯,共產黨當時的用意很明確,就是要如何教育他的子民乖乖地遵從他擁護他,為了達到殺一儆百的效果。犯人犯了法都是公審的,該判刑的判刑,該槍斃的槍斃,基本上實行就地鎮壓槍決,加上安海屬半個晉江的文化政治中心,所以在安海經常可以看到公審大會,有時押解來的人犯是一大群,輕的判個三五八年,重的無期,同時每次也少不了幾個要被殺頭的,小孩子好奇心,愛湊熱鬧是天性,每次開這種公審宣判大會我應該說每次都不會缺席,開始也就紮在人堆裏看熱鬧。以前這種公審與現在的密室政治最大的區別是一個透明一個昏暗,那時候殺人償命是很天公地道的,官再大靠山再好也免不了一死,現在可就不一樣了,有錢能使鬼推磨,用錢一買便就過了關,只有那些沒錢又沒靠山的才去死。以前說它透明一點不假,犯人押上臺來,胸前都掛著一個紙板做的大牌子,上面寫著醒目的大字什麼犯某某某,待會要槍斃的竟在名字上劃一個大紅叉。早年的什麼“嚴打”也借用過此法,不過現在不多見了。每次公審完都要殺幾個人,且每次的刑場就在安海附近的野外,所以會引來無數的人前去“欣賞”。開始我也只是跟著大人追著囚車跑,到了刑場站在人堆中間看看而已,次數一多有了一些經驗那就是公審大會還沒結束你就得退到場外守著囚車,等大會一完犯人押上車你就跟在囚車的後面,當然也就是在去看的所有人最前面了,這樣才可以確保你能在最近的距離,最佳的視角,看到最真切的畫面了。看的次數多了也就沒有什麼懼怕了,以前槍斃人用的是一種所謂的開花子彈,而劊子手基本上都是瞄準犯人的腦袋開槍,一槍打出去人的腦袋就會炸開,白花花的腦漿四處飛濺,頭皮飛起來掛在樹枝上,那血腥恐怖慘不忍睹,每次曲終人散四周打量打量和我同齡的小孩總是少之又少,想必見過無數次這種的場面又還有什麼更可怕的呢?童年時代什麼鮮花、蛋糕、玩具、漂亮衣服是不曾夢見過的,有的都是風裏雨裏泥裏水裏。現在的小孩童年有無盡的斑斕色彩,我的童年那就是灰暗色。
    讀完幾年的小學,進入養正中學,憑心而論這是一所很不錯的學校,它完全按照當時的教育方針,德智體全面發展培養人才,能根據學生的個性特長加以培養。由於童年時代的家庭環境生活環境,那種風裏來雨裏去的摸爬滾打練就的能吃苦,見事機巧,悟性也不差,很快就選進了學校的技巧隊、田徑隊。別看我個子不高卻還是班級的籃球隊主力,尤其擅長短跑,起跑反應快,步幅適中但步頻特高,衝刺有力,快到別人都說看不見我的兩條腿前後擺動,可見頻率之高。我代表學校田徑隊參加過省市(那時稱地區)縣各級各類比賽多得記不清次數了。引以為傲的是獲得過全國中學生組通訊賽第七名,百米成績十一秒八,用現在的話來說是進入全國前八強,好歹算得上二級運動健將,試想一個從來沒有得到專業訓練的業餘愛好者,敢講是許多人做不到的。同時我還保持著學校初中乙組百米記錄,也就一直塵封在那裏了。一九六六年我到福州參加田徑比賽時,黃鍾瑜老師帶我到省舉重隊,想推薦我到省舉重隊,他認為我的身體條件專長特點更適合舉重。這裏有一點需要解釋的是,一般沒有體育專業知識的人大多認為舉重不就是那種五短三粗而且有死力氣的人搞的嗎?其實不然,舉重是體育發展史上歷史最悠久的門類項目,最初可追溯到人類史前文明,它對人的要求挺高,除了要求身體素質要好,短跑技巧、爆發力、柔韌性、協調性都有嚴苛的要求,光有力氣也不管用。在省舉重隊試訓的三天裏,教練非常滿意,決定讓我留下。當時那份激動高興的心情簡直無法形容,試想一個海邊小鎮的鄉下仔能進省城吃皇糧,在當時是何等的榮耀。沒想到命運卻給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起始於一九六五年的一場文化界引發討論批判“三家村”的歷史之爭被當權的統治者引發為一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暴風雨般席捲全國,同時也卷走了我的一切美好願望。假設沒有這場該死的文化大革命,福建舉重史上不光有石智勇、張國政,說不定還有蘇遠芳呢。然而歷史就是歷史,不能重來更無法假設,只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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